近十年间，中国投资者在法国波尔多地区收购了大约150个酒庄。虽然当地业界仍然心存疑虑，但中国人的收购方式已经发生很大变化： 当初扎堆热买，到今天升级为更加重视品质，其间也不免夹杂着运营模式上的冲突。法国《世界报》近日刊发文章对此进行综述。

　　总共买了150 座酒庄

　　中国人购置波尔多酒庄历史不长，最远的也就是2008年8月。2009年购买了两座酒庄，2010年仅购一座。2011年速度开始加快， 2012年购买数量猛增为27座， 2013年25座。目前酒庄数量虽然有150 座之多，但也只占波尔多地区大约8000 座酒庄总数不到2%。

　　波尔多酒庄历来吸引外国投资者，先是英国人，随后是荷兰人、比利时人、日本人，现在是中国人。2018年有五座着名酒庄被中国人买走： 十月份有Hermitage Lescours和Mongiron， 四月份有Lagorce， 二月份有Segonzac， 一月份有Bellevue； 而此前在2017年底还有颇负盛名的Bellefont- Belcier。

　　“黄祸”恐慌？

　　《世界报》文章借用历史上的“ 黄祸”（péril jaune）概念， 来描绘波尔多当地产业曾经产生的恐慌情绪。有业界人士一度哀叹“他们（中国人）会买光的”“这块地盘不再是我们的乡土了”“波尔多酒很快就不再口味纯正了”。不过，也有业界人士并不赞同这种悲观看法。波尔多酒跨行业委员会公关主管Christophe Chateau 表示，“中国人带来资金，翻新设备，并且致力于保证品质，我们有什么可抱怨的？”

　　更加严肃的酒评家——例如《西南法国报》的葡萄酒专家César Compadre——也认为，本世纪初前十几年的最瞩目现象有两个，一是波尔多“列级庄”（Grand Cru）产品价格飙升，二是中国人的到来。然而，也有声音认为， 中国资本迄今收购的150 个酒庄，

　　仅占波尔多全部产区数量的2%； 与之相比，比利时人也将五十多个酒庄收入囊中，却没有引起任何议论。

　　青睐小酒庄

　　仅仅是数量还不能说明问题， 《世界报》文章指出，同时还要考虑到每一笔收购的规模和性质。到目前为止，处于金字塔顶端的“名牌列级庄”（grands crus prestigieux）还没有哪一家被中国人收购。César Compadre观察到， 中国资本对列级庄没有什么兴趣， 目标主要集中在每公顷1.5 万到2.5 万级别的小酒庄上。相比之下，诸如Pauillac这样的“豪门”每公顷高达200万欧元。Bellefont-Belcier酒庄或许是的例外， 该庄2012 年被来自河北的钢铁企业老板Quang Wang 收购，随后又几经转手，被香港商人郭炎（Peter Kwok）买下。

　　中国资本之所以集中在中小酒庄，目的非常实用：相对于名庄的历史和品质，他们更在意“波尔多”这个金字招牌。只要来自波尔多就可以，等级和品质倒在其次。相比之下，勃艮第、安茹等其他产区受到中国资本青睐的几率就小得多。

　　买酒庄还是买城堡？

　　这些中国人多为亿万富翁，投资起点一般为500万到1500万欧元，多数购置好几座酒庄。他们的如意算盘是把酒庄当作工具，生产很多葡萄酒，然后全部销往中国市场。在那里，他们有自己的销售渠道，自产自卖，这样可以实现化利润。

　　在法国业内人士看来，许多中国买主购置酒庄，主要看重的是酒庄的建筑。城楼、城堡主塔、法式对称型建筑或法式花园，成了他们青睐的。他们打算用“一片法国田园”使自己的资产多样化。对葡萄园的兴趣则在其次。也有人推测他们想借酒庄发展旅游业。

　　新的迹象

　　不过，目前一些新的迹象显示，中国投资者的思路也正在发生变化，开始更加重视品质。业内人士承认，“中国人正变得越来越像行家”，如果说以前只要是波尔多酒就行，那么现在他们正把目光转向诸如Fronsac、Médoc或者 Saint-Emilion这样的着名小产区。

　　此外，另一个新的现象是，投资者队伍中的个人买主越来越少，而具备强大分销渠道的“大玩家”开始坐庄。例如大连海昌集团老板曲乃杰或是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。据统计，目前前八大中国投资者掌控了60%的波尔多地区中资酒庄。

　　不同的运营模式

　　当然，在这场规模宏大的收购中，中法之间的碰撞在所难免。其中一个典型例证是三生集团老板黄金宝2012年收购Lugagnac酒庄，虽然保留了原庄主家族继承人打理事务，但同时也任命了一个监督人。相比管理上的威权作风，更让酒庄员工震惊的是，这名财大气粗的新老板通过自己旗下的药业集团，全部收购酒庄每年生产的70万瓶酒，这意味着此前15年间酒庄同全法、甚至全世界建立的销售网络，一下子毫无用处。此外，此举还可能带来商业上的风险，例如目前很难评估十年后的长期远景，而中国消费者对玫红酒或干白接受度并不高，这有可能导致产品滞销。

　　相比之下，另一些酒庄运作就较为顺畅。La Rivière酒庄2013年在收购过程中曾发生着名的直升机空难惨剧，香港富商郝琳（Lam Kok）与原庄主James Grégoire在交易完成后不幸遇难。郝琳遗孀接手酒庄后，除了委派代表人每周来巡查一次，其余工作交由原团队放手进行。总经理Xavier Buffo表示，除了需要一个翻译来居间和新老板对话，其他工作没有什么变化。

　　这场收购热潮将走向何方？目前看来，已经有退烧的迹象。首批进入波尔多的中国投资者，凭借占据先机、缺少竞争者，在中国市场上赚得盆满钵满，但后来者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，此外还要面临来自澳大利亚和智利的竞争压力。而当局的监管措施也正在逐渐到位。2018年6月，海昌集团在法国收购的24家酒庄中，有十家因为财务不法行为而被查封。《世界报》文章形容，这是晴空中的一道闪电，所有人都在低声议论，这是否意味着接下来风暴将至？